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茅奖作家陈彦再推力作《星空与半棵树》:书写乡镇里的生命情怀和做人尊严

2023-07-07 16:15:16     来源:极目新闻

极目新闻记者 徐颖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《西京故事》《装台》《主角》《喜剧》之后,茅盾文学奖获得者、著名作家陈彦再推力作《星空与半棵树》。《星空与半棵树》是陈彦历时八年、九易其稿后推出的心血之作,在宇宙尺度下对村镇生活的细水微澜进行了观照,重点书写了小镇公务员群体。小说人物性格鲜明,情节细腻生动,颇为好读。

著名作家陈彦

他笔下的乡村生活富有烟火气息,刻画了小镇普通公务员、小镇派出所所长、小镇书记、小镇镇长等各式人物,书写了乡村在“求发展”的道路上使出的浑身解数。同时,也刻画了一个村霸是如何在乡村发展过程中快速膨胀、危害一方、最终在犯案过程中被派出所所长击毙的过程,也通过乡村教师之口反思了乡村文明的衰退和重建。7月5日,极目新闻记者电话专访了著名作家陈彦。

小说梗概——

小说的开头是一幕来自猫头鹰视角的舞台剧,它目睹了一棵长在两家地畔子中间的百年老树被连根挖起,随即老树被贩卖到都市,不知去向。作为有半棵树产权的一家之主温如风本是在查找无果后放弃了寻找,可是好脾气的他不时地受到周围人的讥讽与嘲笑,偶然得知真相后,他踏上了寻找自尊与公义的道路。北斗村虽是一个小小的村落,可是每天发生的事情何其之多,半棵树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且无法可查证的案件,派出所迟迟不能破案。温如风不依不饶,要把事情闹大。

小说中,小镇公务员安北斗是一个有着崇高理想的人物,他的爱好是背着观测仪器,去山间观测星空。他本是乡镇计生办的干事,温如风事件发生以后,便被安排了“观照”温如风的工作,将自己的观测仪器对准了温如风的家。十年间,温如风寻找真相的维权之路不断推进,乡村也发生了巨变,人心也在滑落,原来偷他半棵树的孙铁锤已经膨胀为危害一方的村霸。在温如风和孙铁锤的矛盾拉锯中,安北斗及周围的有良知者成为了保护温如风的一股力量。随着孙铁锤犯罪事实的逐渐显露,最终,孙铁锤在犯案过程中被派出所所长击毙,而当初为他塑像、为他庆贺的众人,也成为亲手推倒他塑像的力量。

访谈——

小时候跟着父母亲走过5个乡镇,积累了大量的乡村生活经验

极目新闻记者:《星空与半棵树》中的星空和半棵树,除了小说情节中安北斗爱看星空,温如风丢了半棵树之外,构思小说的时候,是赋予了它们一定寓意的吧?您想用它们分别代表什么?

陈彦:星空,半棵树,首先是大自然的存在。我小时候在乡村长大,对星空记忆犹新,美丽得跟童话一样。城市里,灯光点亮之后,是看不见星空的。我一直想写这样一种美好。前面四部长篇《西京故事》《装台》《主角》《喜剧》没有提供这样的机会。半棵树,是小说主人公之一温如风和别人共享一棵树的产权,为了半棵树的产权,进行了十年的追诉。当小说打开经济的、政治的、文化的、自然的、人际的各种面相之后,星空和半棵树,也有了形而上的意义,是致广大、尽精微的命题,比如生命的情怀,比如做人的尊严。

极目新闻记者:怎么想到要写小镇公务员群体的?您所写的小镇公务员的状态,是基于什么年代的小镇公务员生存状态?听说您也有基层公务员经验,可以分享一下感悟吗?

陈彦:作家的写作,多多少少与个人的生命经历相关。我小时候在乡村待过。我父亲就是乡镇公务员,当过乡长、书记,母亲是乡村教师。我跟着父母亲走过5个乡镇,积累了大量的乡村生活经验。那个时候交通也不便利,每次父亲调动搬家,我们家就在当地雇两三个人,把两口木箱和锅碗瓢盆等日常生活用具挑着担子,就搬家了。从一个乡镇到另一个乡镇,通常要走20几公里路,我那时候太小,自己走不了,都是父母或者是乡民把我们扛在肩膀上或者背在背上,乡村的山川地貌这个时候就铭刻在了我的心里。

《星空与半棵树》中,写的是2000年之后,由此展开的十年的乡村与城镇生活。近些年,我每年都会回到我父母亲生活过的地方,给父亲扫墓,我的亲戚、朋友里在乡镇里做公务员的也不少,他们经常跟我讲述乡村的故事,所以我对他们的生存状态也非常了解。

作家笔下塑造的每个人物都有各自宝贵的生命经验。每个人获取生命经验后都会有每个人的用途。有的可用于指导日常生存,有的用于指导事业发展,有的用于调和人与人、人与自己的各种复杂关系。而作家就用于写作素材了。我的乡村经验在这次书写中,算是一次比较全面的展示。我是希望通过这次书写,来表达自己对这个世界一些总体性的看法。

主人公是一位肉体在大地上行走,灵魂游历在云端的人

极目新闻记者:塑造安北斗这样一个基层公务员里的“老实人”形象作为主人公,主要想表达什么?

陈彦:安北斗是一个有理想的人,是一个有情怀的知识分子,作为小镇公务员对老百姓有人文关怀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困境,安北斗也有。对于有理想的人而言,这种挫败感更强烈一些。大学时爱上了天文,他把在大学时省吃俭用买的天文望远镜,带到了就职的乡村,仰望星空就是他的爱好。刚开始他的恋爱对象、后来的妻子也觉得仰望星空是一件很高大上的事情,但随着生活的磨砺和丈母娘的嫌弃,爱人也逐渐不能接受,最后夫妻渐行渐远以至于离婚了。在上级领导看来,他这个爱好是玩物丧志,在村民看来,他这个爱好也像是精神病一样。安北斗虽然对上级布置的各种工作任务,都是认真完成,但他对乡村治理有自己的看法,因为他常年观测星空,读书,努力接触外部世界,就比别人有了更大的情怀和眼界,做事也显得比别人宽博、温厚、阳光、率真许多,算是一位肉体在大地上行走,而灵魂游历在云端的人。当然,他最终还是得到了方方面面的认可,做了小镇的镇长。

极目新闻记者:小说中为何塑造一个“叫驴”这样的人?一个平常偷鸡摸狗,最后关头却付出生命救了他人的多面人物。

陈彦:叫驴这样的人,在乡村极其平凡,活得极其卑微,低到了尘埃里。有点游手好闲,不务正业,是乡村的游民。正经事干不了,也不好好干。但也正因为别人都瞧不起他,他更需要做人的尊严。小错不断的他跟派出所打交道多,因为乡村的警察力量不够,他常给派出所义务帮忙,就为了出点风头,在人前好站立。村民对此是很有看法的。但最后关头,他与派出所所长在追捕逃犯的路上献出了生命,车毁人亡时,驾驶车辆的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别人,而把死留给了自己。小说中,为了该不该给他英雄的称号,还引起了轩然大波。我觉得,英雄就站在普通人当中,平常也许是不显眼的,甚或是平庸的,当有大的危难降临时,他英勇地朝前跨出一步,那么他就是英雄了。

五部长篇小说中的人物有互文关系,想给读者展示一个全息性的文学宇宙

极目新闻记者:有意思的是,《主角》中的忆秦娥、《装台》中的刁顺子和《喜剧》中的喜剧三父子也出现在了《星空与半个树》里,作家陈彦也出现了。看了忍不住笑了。作家都喜欢这么写吗?

陈彦:我的五部长篇小说,《西京故事》《装台》《主角》《喜剧》《星空与半个树》,里面的有些人物是有互文关系的,这些人物还会在其他长篇里出现。并且,这些人物不是一成不变的,有些人物还在成长。我是希望通过这些人物的不断交替出现,带出自己认识世界、认识事物的相对的全息性。

极目新闻记者:小说的语言很幽默很接地气,您日常生活中也是个幽默的人吗?西北人的幽默有啥特点?

陈彦:幽默不幽默,要看别人怎么看。幽默需要一个环境和大前提,就是彼此之间有互认的潜台词,“点”到的时候,能够在心里引爆,否则没法产生融通,或者彼此会心的一笑。当在人群中,找不到共同的生活背景和生活经验时,闭嘴当然比开口要好。

不同地域的人,当然也带有当地山川风物的气质,西北人的幽默,少了一些拐弯抹角,多了一些豪爽的生冷噌倔。有幽默感的人,首先要有点自嘲能力,得举重若轻,不可把什么事情都搞得紧绷紧,应该有点释然与达观,就像苏东坡说的那样:“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”

(来源:极目新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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